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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裂的红莲

爆裂的红莲

天色渐暗,天空从未如此澄澈,夕阳的橙黄色反而像是满山的红枫映照出来的,那样红。渐渐,太阳完全落山,四周恢复了死寂,山麓也看不见红色了,这样的天气,莫名的干燥。远处渐渐泛起一点火红,那是枫叶吗?

星星点点的灯火逐渐在小镇铺荡开来,最先的是小镇中央的塔楼,数不清几层,只看到由顶至底一盏盏油纸糊的灯笼一字排开,渐渐在小镇四散开来,不久,每家每户都亮起了油纸灯。

塔楼上一个红点,那是个穿着火红长袍的女人,一袭黑色长发荡漾在夜晚的秋风中,长袍上印着华贵的枫叶,栩栩如生的不知名的神明画像,精致的像要去参加婚礼。一把长剑被紧握在手中,亦可以说是一把刀,澄澈的天空澄澈的月光在刀刃上形成反射,雪白的肌肤,红唇,无话,只是抿着。女人慢慢走向顶层的木栏杆旁,远眺着什么。一座与塔楼风格相仿的神社映入眼帘,周围都是灯火而只有这里是漆黑一片的。

近看,神社的白瓦屋檐下走出的也是一个女人,相比之下白色的长袍却更显气质,她摘掉连着长袍的帽子,甩出一袭乌白色的长发,点点星光下,无神的眼睛映出的只有山下的灯火,似乎在和刚才的红衣女子相应和,缓缓地,踏着木屐,走下门廊“踢踏踢踏”回响在空洞的神社中,神社没有塔楼如此的装潢,更多的是简单,朴素,庄重。白衣女子手握一把木杖,木杖上盘旋着精致的花纹,醒目的木纹整齐的一条连着一条,延伸到两端,可以看出手杖也是如此的用心打磨。她拖着木杖往神社前的平台走去,任由精致的木杖在凹凸不平的石板地上剐蹭,在一棵仍然吊满枫叶的树下停下脚步,像中了邪一样,愣在原地。

塔楼另一边也是一座木质塔楼,不过相比之下真的显得难看,矮小不说,反而连小镇中央塔楼的陪衬都算不上,里面也有一个女子,不过太远看不太清了。

三人就站在原地,也不动,只是在看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镇上的灯火由多变少,慢慢的一家家熄灭,只有中间的塔楼还亮着,起风了,一层层环绕着的油纸灯晃荡着,无数次的被吹起,无数次的落下,云朵聚集在山顶上空,快要把整个本就凹下去的山顶盆地盖住,月亮隐藏在云朵后,若不是中央的塔楼还亮着灯,可能这里已经漆黑一片了。

入夜,每个人都还在睡梦中,却不知厚厚的云层边泛起一片红霞,“天亮了吗”最先发现的是个孩子,他的妈妈今晚吃过晚饭便出门了,奶奶哄着他上床睡觉“奶奶,妈妈呢”小孩子很疑惑,以前妈妈从来都不会晚上出门,今天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头也不回的掩门而出“妈妈有事出去了,你先睡,明天早上妈妈就会回来”,奶奶用对小孩子惯用的借口,天知道妈妈去哪了呢,奶奶也不知道,妈妈只是和她说说要上塔楼看看。奶奶看了看屋子旁边年久失修的那座塔楼,上面黑漆漆一片,尤其是乌云密布,连矮小的塔顶此刻也融入黑暗,奶奶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在这个时间上去这个几十年都不去一次的地方。在儿子意外去世后,自己就一直要求拆掉这里然后和儿媳还有孙子一同搬到山下。这里太不方便了,下山也就一条路,除了粮食,其他的都得山下的商户运上来,而且上面还没医院,万一那天突发什么病可能就死在山上了。奶奶想到这,不觉孙子早已入睡,她摸了摸孙子的脸,不敢想下去了,自己和儿媳之间相依为命,那还能抱怨那么多呢。不知不觉,奶奶也趴在一旁,睡着了。

“天亮了吗?”小孩问了问,奶奶早已睡着,没有人回答他,他只是愣着,看着窗外,天边的云朵上泛起嫣红,“好美”,逐渐,嫣红像小蛇一点一点侵蚀了最外层的云朵,慢慢的想要把小镇上空的云都染红,小孩看呆了,长那么大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的景色,即使是爬上一旁的山上看日出。“妈妈”小孩想起了妈妈,奶奶说过会在早上见到妈妈,不是早上了吗,妈妈呢?自己此时此刻真的想和妈妈一起欣赏着美丽的场景,那样美的,红色的漩涡。果然,起火了。

沉睡中的人们被一声惊叫吵醒,便纷纷冲出门口,他们没有看见什么盗贼强盗,反而看见了自己一生中最可怕的景象,汹涌的山火已经包围了整个小镇,沿着周围的山峰直往中间的盆地俯冲下来,而此刻他们就是盆地这个天然锅炉中的佳肴,马上就要被煮熟。人们更多的是惊讶,亦或是有一点敬畏,没有一个人想着逃跑,直到一声尖叫,人们才缓过神来。密密麻麻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直接逃窜的,冲进家门收拾东西的,抱着小孩奔跑的,人们慌了阵脚,从来没有遇到过山火,遇到后,又能为往哪里跑呢。

男孩依然愣着,欣赏着云端的美景,四散的人群在他的窗边风流云散,“他们也在看早上的红霞吗”一旁的奶奶也被嘈杂的呼喊声吵醒,看到远处的山火,奔跑的人们,她决定让孩子留在床上,自己先去找儿媳,就算跑,自己也没办法带着孙子平安下山。

“该来的”

中央塔楼的红衣女子嘟囔着,她俯身趴在突出的栏杆上,远眺着不断蔓延过来的山火,烧断的树木不时滚向小镇,下山的唯一道路也已被大火堵住,她看着四散的人群聚集在不同的地方,慌乱的寻找着不可能行得通的办法,燃起希望又留下绝望,像无头苍蝇一样被山火赶得四散逃窜。

“逃得了的吗”

滚下山的木头直接碾过一对准备逃难的家庭,男主人已经被烤焦,剩下的妻子和孩子眼睁睁看着亲人在面前惨死。

火焰无法满足的开始吞噬外围的房屋,幸存的人们挤向中央塔楼,尖叫声,哭声,火焰爆裂声充斥着。红衣女子挥起手中的刀,斩断飘来的点点灰烬,她慢慢走向塔楼正中央。站在圆形的石盘上,反手握着刀柄,她将锋利的刀刃沿着手腕划下,鲜红的血珠漫出,在刀刃上滑行,不久,刀刃沾满的鲜血,女子右手握刀,围着石盘边缘环绕一圈,像是书写什么古老的阵法。女子轻蔑的笑笑,双手握刀,举过头顶,然后猛然砸下,刀竟然**进石盘里,也是同一瞬间,石盘边缘的血液像是得到了指挥,四散蔓延,沿着木板间的凹槽形成了一圈图案,写着看不懂的古老文字。

远处神社的白衣女子挥起沉重的木杖,周围的山火其实早已吞噬了神社。木杖像是没有重量,被女子不断以奇怪的招式飞舞在空中,周围的火焰似乎也已退却几分。木杖被女子绕身甩一圈,径直撞击在一旁的古枫上,一声巨响后,树上的枫叶骤然落地,但又在落地的瞬间旋转,盘旋在空中,汹涌的火焰丝毫不能侵入。旋转的枫叶像得到了命令,瞬间停止下来,一字排开在空中,以极快的速度冲向白衣女子并把她包裹住,枫叶在火焰中旋转,火焰趁势也包住女子,刹那,枫叶炸开来,将火焰冲散,如同猛虎的烈火顷刻只剩点点火星。

神社,中央塔楼,以及一旁那座矮矮的塔楼上,三个女子都身着华贵的衣服,同时跳起了怪异的舞步,本就无法解释的现象在奇异的舞步下变得更加诡异。人们绝望了,他们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吞噬家园,恐惧,无奈。

“祈福万世”

男孩呆呆的坐在床上,其实,火焰此时已经吞噬了他的房子,奶奶此时不知是死是活,妈妈也没回来,男孩望了望窗外,只有一片红,不知是血还是火。“妈妈,奶奶”男孩决定出门,门把手已经被火烤得炽热,浓烟从门缝溢进来,男孩抡起一旁的椅子,疯狂的敲击门锁,门后依然是火海,火焰肆无忌惮的挑衅着,除了火什么也看不见,男孩披了一件奶奶出门才穿的大衣,义无反顾的冲了出去。男孩没命的跑,不知不觉来到了自家的塔楼下,男孩惊奇的发现塔楼周围清爽而湿润,全无火焰侵蚀的痕迹“妈妈”男孩坚信妈妈一定在上面。

“祈福万世”

三人还在进行仪式,火势全无消退的意思,依然在街道横冲直撞

“许愿万世”不断的重复着奇怪的祈祷,三名女子荡漾在各自的阵法里,衣带随着头发在风中飘荡,一边是火焰,一边是天空,一挥一落之间,一步一踏之间,火焰停止了攻势,甚至开始有撤退的意思。山火开始由包围着中央塔楼逐渐往后退去,路过的街道暴露出烧尽的灰骸,焦烂的尸体,恶心的粘液。

中央塔楼的女子首先支撑不住,由于一开始放血过多,现在的她已经无法支撑自己的舞步,她一下子跪倒在地,抱着插在石盘中央的那把锋利的刀,不经意间刀刃在脸上留下明显的划痕,鲜红的血液划过脸颊。聚集在雪白的下巴,女人用手沾了沾血,舔了舔,动作如此抚媚,她已经无法站起身,只能朝神社方向看看,尽管什么都看不到。

火焰开始消退,神社的白衣女子对着中央塔楼会心一笑,将木杖沉重的撞击了一下古枫,咚的一声,白衣女子瘫倒在地,闭上眼睛,脸色惨白,打磨的光滑的木杖滚落在一旁,四周安静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妈妈”男孩推开沉重的木门,年久失修的门发出吱嘎的声音,塔楼非常安静,一股陈旧的灰尘味几乎将男孩呛得无法呼吸,男孩注意到中央的扶手楼梯,厚厚的灰尘上有明显的脚印,男孩一脚上去,楼梯发出吱嘎的抗议,真的要上去吗?男孩自问,但这一切的一切,可能都与妈妈有关。

火逐渐褪到了盆地的边缘,形成一个火圈,将小镇包围在中间,人们在庆幸自己能活下来的同时,却并没有注意到进行仪式的三个女人。火焰像战败的士兵,仓皇而逃,没想到的是,火焰骤然升空,聚集在天空中,周围的火焰丝带般一缕一缕涌现乌云中央,乌云盘旋着,越转越快,中间镶嵌着一团巨大的火球,黑夜亮的像白昼一般,巨大的火球好似太阳,刚刚恢复的人们顿时又陷入恐慌。红衣女子一点点爬向突出的栏杆,仰头望去,那真是一团巨大的火球,女人的双眸已经没有之前的自信与笑意,反而充满的恐惧,颤抖的双唇嘟囔着什么,火球越来越大,灼热的风扑面而来,那是一种君临天下的威严,破釜沉舟的愤怒。

男孩一步一步往上爬,平常看塔楼矮小,远不及中央塔楼那么大,可是没想到竟然怕了那么久还没到顶,男孩喘着粗气,之前在火海中的逃生相比已经耗费了大量的体力。“怎么突然那么热”男孩觉得奇怪,这里不是没有着火吗。一声巨响,男孩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是,太阳?”澄澈的天空,秋季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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